2025年6月9日,时隔一个月,中美在英国伦敦重回谈判桌。谈判聚焦的依然是关税、科技和稀土。
当美方试图用半导体禁令卡住中方脖子时,战略矿产将成为中方“一击致胜”的武器。“战略矿产”和“芯片”,中美都将关键产品的出口管制作为关税贸易谈判的筹码,战略矿产的全供应链安全,已成为全球地缘政治经济竞争的重要因素。
对于这场漫延到元素周期表的没有硝烟的战争,相关进出口企业需要关注什么?又如何做好风险防控?我们对出口管控的重点战略矿产进行梳理,简要分析如下,供企业参考:
01、出口管控的“战略矿产”
拿出压箱底儿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出来看看比较直观。
(以上图片来自网络,绿色框标注的为稀土元素,紫色下划线标注的为近期三次公告管制的元素)
(一)《两用物项出口管制清单》中的“战略矿产”
A:《清单》第1类 专用材料
1、高纯度的元素产品
2、具有特性要求的合金或化合物等
B:《清单》第3类 电子 3C 材料
(二)近期公告出口管制的“战略矿产”
1、镓、锗、锑、超硬材料、石墨(半导体、航空、新能源等高科技领域重要原材料)
2024年12月3日,商务部发布2024年46号公告,禁止两用物项对美国军事用户或军事用途出口。原则上不予许可镓、锗、锑、超硬材料相关两用物项对美国出口;对石墨两用物项对美国出口,实施更严格的最终用户和最终用途审查。
2、钨、碲、铋、钼、铟(新能源、新材料领域的重要原材料,也是制造先进武器和敏感设备的关键性材料)
2025年2月4日,商务部和海关总署发布2025年第10号公告,对钨、碲、铋、钼、铟5大类25种稀有金属材料、具有相关特性的产品及技术、资料实施出口管制,其中碲、钼两类为新增至管制物项清单内物项,此前已有钨、铋、铟大类下部分特定物项被列入管制清单。自公告发布之日起,出口经营者出口上述物项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口管制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两用物项出口管制条例》的相关规定向国务院商务主管部门申请许可。公告新增管制物项同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两用物项出口管制清单》中更新。
3、钐、钆、铽、镝、镥、钪、钇(中重稀土,冶金、航天航空、国防军工以及新能源、新材料、电子信息领域的“工业维生素”)
稀土就是《化学元素周期表》中镧系的15个元素—镧(La)、铈(Ce)、镨(Pr)、钕(Nd)、钷(Pm)、钐(Sm)、铕(Eu)、钆(Gd)、铽(Tb)、镝(Dy)、钬(Ho)、铒(Er)、铥(Tm)、镱(Yb)、镥(Lu),以及与镧系密切相关的两个元素——钪(Sc)和钇(Y),共17种元素,称为稀土元素。钐、钆、铽、镝、镥、钪、钇这七种元素属于稀土元素中的中重稀土。
2025年4月4日,商务部和海关总署发布2025年第18号公告,公布对钐、钆、铽、镝、镥、钪、钇中重稀土相关物项实施出口管制的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两用物项出口管制清单》同步予以更新。
(三)其他实施出口管控的矿产
根据《出口许可证管理货物目录(2025年)》,矾土、磷矿石、镁砂、滑石块(粉)、萤石(氟石)、稀土、锡及锡制品、钨及钨制品、钼及钼制品、锑及锑制品、焦炭、成品油(润滑油、润滑脂、润滑油基础油)、石蜡、部分金属及制品、硫酸二钠、碳化硅、白银、铂金(以加工贸易方式出口)、铟及铟制品等,属于需要按照《出口许可证管理货物目录》的规定,向商务部门申领出口许可证的商品。
从以上我们可以看到,需要申领出口许可证商品的范围比较广,不一定是针对既有军事用途又有民事用途的商品,出口许可证管理的主要目的是规范出口秩序,保障国家经济安全。而两用物项出口许可证主要针对那些具有军民两用性质的物项和技术,两用物项和技术的进出口不仅受到国内法律法规的管控,还应遵守相关国际条约和协定的规定,防止敏感物项和技术被用于非和平的目的,从而维护国际和平和国家安全。
02、“战略矿产”出口全链条管控的背景
(以上图片为美日欧的关键矿产清单,引自Jane Nakano《The Geopolitics of Critical Minerals Supply Chains》,王永中等《能源转型背景下关键矿产博弈与中国供应安全》)
关键矿产及其材料已成为国际供应链竞争的焦点,CNN等部分外媒认为,中国加强战略矿产的出口管控,与当前全球贸易形势有关。实际上,中国加强战略矿产出口的管控,是一项切实维护国家安全、推动可持续发展的长期战略。从战略落实到具体管控措施来看,也从之前“打击贸易末端的走私行为”到“源头防控和治理”,从一两个部门的单独执法行动到多部门全链条的联合行动。
03、 “战略矿产”走私出口的几种常见手法
(一)伪报出口货物的品名和税号
将需要出口许可证或者两用物项出口许可证的战略矿产资源产品,伪报成其他不需要出口许可证的普通金属或其制品,逃避海关监管,达到将战略矿产运输出境的目的。
(二)伪报最终目的国(地区)和最终用户
由于最终目的国(地区)和最终用户比较敏感,是商务主管部门的监管重点,企业在向商务部申领两用物项出口许可证时,往往避开敏感国家、地区和用户,填报虚假最终目的国(地区)和最终用户,或者提供虚假的最终用户、最终用途证明文件,或者用不当途径获取的最终用户、最终用途证明文件;或者通过转口贸易等方式,先将出口货物进入第三国,再转运到最终目的地国家或地区的最终用户。
(三)藏匿、伪装出口走私
将管控的战略矿产资源或其制品夹藏在集装箱内,或者混装在其他出口货物之中,出口申报的时候仅申报集装箱内的其他货物,而没有申报被藏匿的货物,从而达到将管控物项转移出境的目的。
(四)绕越设关地偷运走私
有些敏感物项申领两用物项出口许可证难度较大,个别企业或者个人为了牟取暴利,会通过边境通道或者海上等非设关地,不向海关申报出口管制的两用物项,直接偷运出境。
04、相关法律风险提示
限制出口的战略矿产需要出口,必须严格按照法律规定程序办理出口许可,否则可能涉及出口申报的违规,甚至可能构成走私犯罪。构成出口申报违规的,根据《出口管制法》的相关规定,除给予警告、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以外,违法经营额五十万元以上的,最低可能被处违法经营额额五倍的罚款,最高可能被处违法经营额二十倍的罚款。如构成走私国家禁止出口货物罪,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例如:佛山市A有限公司明知客户采购的货物需申领出口许可证,但在未取得出口许可证的情况下,将客户釆购的五氧化二钒、稀土化合物、稀土合金等货物以陶瓷原料、香精等虚假货物品名委托B货运代理有限公司办理出口事宜。经查,A公司以伪报品名的方式走私五氧化二钒、稀土化合物、稀土合金等货物共计1319.855吨,一审法院判决,A有限公司犯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罪,判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主管人员冯某犯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货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罚金人民币三十万元。
同时,战略矿产出口,不仅在出口申报环节存在违规违法的法律风险,在矿产开采、冶炼、加工、运输、制造、销售、出口等全链条环节,企业都需要关注涉矿的法律法规政策以及相关合规风险。
2024年施行的《稀土管理条例》规定,对稀土产品全过程追溯管理,从事稀土开采、冶炼分离、金属冶炼、综合利用和稀土产品出口的企业,应当建立稀土产品流向记录制度,如实记录稀土产品流向信息并录入稀土产品追溯信息系统。企业或者个人不得收购、加工、销售非法开采或者非法冶炼分离稀土产品,否则可能涉嫌违法。
中美贸易战本质是经济主导权与全球治理规则的结构性冲突。正如中国外交部所言:“贸易不是战争,而是文明的对话。”我们衷心期待,在所剩不多的宽限期内,双方能够达成确实可行、长期稳定的经贸协议,给中美企业带来共同的福音。